文 浙江省泰顺县人民法院 邹挺谦

  12月5日，堪培拉的早晨，气温宜人。我一大早就醒来了，今天的日程是参访澳大利亚联邦最高法院，有些兴奋，有些期待。

  几年前看过BBC拍摄的一部纪录片，叫The Highest Court，中文名为《最高的法院》，讲述的是澳大利亚联邦最高法院的历史。

  片中提到，1951年，时任澳大利亚总理的孟席斯试图以立法形式取缔澳大利亚共产党，并且将共产党员和其他不同政见的人士予以关押。最高法院的判决是，宪法没有授予政府这种权力，并宣布这项法律因为和宪法抵触而无效。在东西方“冷战”的大背景下，作出这样的判决，需要多大的政治勇气和司法智慧啊！因此，我对这家法院充满了敬意！

  早餐的时候，领队告诉大家，今天去参访堪培拉高等法院。我忍不住纠正他，这不是堪培拉高院，是澳大利亚联邦最高法院。

  如果纯粹从字面理解，High Court ofAustralia真的可以翻译为澳大利亚高等法院。为什么一个国家的最高法院不表述为Supreme Court？

  多年以前，澳大利亚为英国殖民地，每个州都有自己的最高法院，案件的终审权在英国枢密院司法委员会。1890年以后，各州商议成立联邦，要构建一家跨州的上诉法院，最后的妥协方案是成立联邦最高法院，名字叫做High Court，最终的案件仍有可能上诉于英国枢密院。因此，那部BBC纪录片的题目是The Highest Court，中文翻译为《最高的法院》，而不用通常的The Supreme Court《最高法院》。

  堪培拉的夏天很美，路两旁的植物郁郁葱葱，一派勃勃生机。我们的车在最高法院附近停下，初一看，这栋大楼不高，完全是一栋现代化的建筑，前面是蓝色的巨幅玻璃幕墙，目测层高大约10层左右。不像美国最高法院和欧洲部分国家最高法院的建筑风格，即正面屹立着罗马柱、类似于圣殿的地方。

  法院的女事务官在门口等候我们。进门后，我们习惯性地走向安检通道。她微笑地提醒，“不需要安检。”我非常好奇地问，“我们去过贵国多家地方法院和州法院，都需要安检，为什么到了最高法院却不需要安检？”

  女事务官微微一笑，“你们是我们首席大法官的客人，当然不需要安检。”

  据事务官介绍，法院大楼落成于1980年5月26日，伊丽莎白女王二世亲自为大楼揭幕。建筑高约40米，共由三个法庭、公共厅、办公区和大法官办公区构成。1号法庭是最大的法庭，也叫宪法法庭，在7位大法官全体出席的庭审和举行重大礼仪活动时方才启用。

  和大楼外部的现代化设计不同，法院内部的装饰极其艺术化。大堂有流线型的环绕楼梯，1号和3号法庭的外面都有蜡制的壁画，分别描述的是1903年和2003年最高法院的两场开庭情景。1号法庭墙上还挂有三幅第一任的三位联邦大法官的肖像。一路下来，感觉这不像一个法院，更像一座艺术馆。

  中午12点，我们来到位于最高一层的首席大法官办公区。在一个小型的会议室，我们见到了最高法院院长、首席大法官Robert S. French先生。

  座谈在非常轻松的气氛中展开，他首先介绍了澳大利亚的司法体系、最高法院的历史和个人的司法生涯，然后请我们自由发问。

  我的疑问是：“为什么以前贵院大法官可以任职终身，后来又改为70岁退休呢？”

  “根据1977年对《宪法》第72条的修改，联邦法官任职不能超过70岁，这是人民决定的。”

  我又问：“如果有一个跨国或者跨州之间的贸易纠纷，当事人协议选择适用中国法律，作为首席大法官，您同意用中国法律判案吗？”

  “这是一个好的提问，也是一个值得研究的问题。”接着，他很耐心地表达了自己的观点。

  会谈和讨论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结束时，首席大法官和我们全体合影，他还提出，“我和你们中的两位法官再合个影吧。”

  从大楼出来，见到门口低矮的白色大理石条上雕刻着“High Court ofAustralia”，我在想，这安静、平和的石头里渗透着一种坚定不移的力量，这也是法治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