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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谲如斯,留活于世?
——《城堡》象征意味下的绝情与弃利
时间:2014-05-14 10:48:39    作者:贺宏斌    来源:湖南省邵阳市大祥法院

奥地利作家弗兰茨·卡夫卡的最后一部长篇小说《城堡》,向来被视为“卡夫卡风格”的代表。与传统小说追求严谨连贯、起承转合的谋篇布局不完全一致,《城堡》始终以叙述主人公K.进入城堡的命运为主:因受到城堡伯爵的聘用,漫漫寒冬的某个夜晚,K.以土地丈量员的身份,独自来到城堡脚下一破败但尚有部分常驻居民的小村,从此经历一系列诡异的遭遇。他先后遇见总管之子、助手、信使及其家人、部长的情妇、酒店老板及老板娘、村长、女招待等各色人物,却始终找不到进城堡的道路,和城堡联系的可能性也逐渐变得微弱。

对城堡外貌的描写富有视觉即视感。“它既不是一座古老的骑士城堡,也不是一幢新的豪华建筑,而是开阔的建筑群,有大量鳞次栉比的低矮建筑”,“城堡主楼的尖塔,是一幢单调的圆形建筑”,“塔顶像个平台,上面的雉堞晃晃悠悠、杂乱无章、残腿破败地戳向蓝天”,后来风雪载途,雾霜弥漫,城堡更显神秘莫测,平添朦胧和虚幻色彩。

法权系统的荒诞不经

纵观全文,城堡这一模糊的意象,最外在的象征即是特定历史环境下的高压强权政策,若深展,也象征高度集中的法权体系,是威严肃穆不可侵、普通人望而生畏的社会超验力量。城堡虽无形,却无时不刻占据统治地位。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神圣庄严的外表下充斥不少泥垢污斑。与村长的对话中得知,是否聘用土地丈量员虽采用民主决议制,但以布伦斯维克为代表的激进分子煽动民众,以索尔蒂尼为代表的官员过分保守,需谨慎调查取证,在此繁琐而冗长的过程中,部门间相互推诿,后来“官方机构再也受不了这绷紧的弦,受不了这种由一件也许本身微不足道的事情造成的长年累月的刺激,从而自发地不等公职人员协办就作出了决定”,恰好“监察机关在很久以后才查明这一点”,K.就被公务决议过程中的偶然性选中,必须到城堡去述职。

况且这不是主要的问题,民众无法真正走进“城堡”,走近政府。“城堡很想中世纪的衙门,它高高在上,有着可望而不可即的威严,官员们忙忙碌碌,却只和卷宗打交道,与老百姓的痛痒毫不相干……这种官僚专制主义的统治对被统治者构成致命的威胁……”①

城堡的权力由官员们体现,代表人物是克拉姆,外表上看,他没有统一认知的形象,人们见不到他的真面目;少有人“与真正的公职人员直接交谈过,这件事比想象的还要难以实现”;“与城堡没有专线联系”,“疲惫的公职人员要散散心”,才会接通城堡里的音响。这种与民众的分离反而为城堡赢得无上的荣光和威武:阿玛莉娅拒绝官员的追求,却招致一家人受到鄙视冷落,其父母双亲坐到离城堡大门不远的菜园子旁,一天又一天地等待官员之车经过,直至两人不再年轻,卧床不起;高级秘书埃朗格在酒店里深夜召见上访者,队伍排到雪地里,“虽然不满情绪相当大,却没有一个人对此提出反对意见”。

组成权力系统的公职人员本身也不乏弊病。官员互相代表,具有趋向性。小说以夸张的手法写部长克拉姆如何逃过K.直接交流的诉求,坐着马车疾驰,只留下酒店众人从钥匙孔窥视,“好像恳求锁眼让她钻过去”;埃朗格只想“把逗留村里的时间全部睡过,醒来后又得立刻返回城堡”。此外,巴纳巴斯被拖沓的公家制服、案卷分发和文档整理的漫不经心,以及公务活中的不端行为……公文模棱两可,许多细节无不透露出公务的腐朽。更可怕的是,K.及助手还未开展土地测量工作,却收到了表彰信件。

法权系统一天在此,不管众人对之惧怕、失望,还是屈从、谄媚,恐怕还得长存。

一模一样的面孔下的追逐

就如其名K.,主角只是一个代号,没有突出的性格,一直在倾听,一直在探索,哪怕换一个人,也许所作所为以及最后结局也殊途同归。K.无来无去,不知其终,正似每个人来到世上,又独自离去。

K.的两个助手,“长得真像……真难分辨”,所以K.“管你们俩都叫阿图尔”,“我叫阿图尔去干一件货,你们俩都去,不分彼此共同负责……”后来两个助手果真恍如一人,饮食嬉戏,不分彼此。直到K.用柳条鞭笞其中一人,耶利米亚斯才独自出现在K.的面前道:“我一个人待着,我的青春活力就没了。”这无疑是作者在日益提倡个体本位意识、解放人性的现代社会里对个体趋同现象的冷眼,形影相伴而趋向相似地两个人,只有在外力强制结果下才能分辨,简直是深深的讽刺。电影《分秒间离》中,心有灵犀的双胞胎兄弟靠感应杀人,天衣无缝,直至亲情与爱情的波动才让彼此分歧重重,最后走向毁灭。现代社会相互之间的人,处于脆弱得既不能一体又惧怕孤独不能隔绝的尴尬状态,本身就不具备任何歌赞和归属成分。

《城堡》描写的其他人物不算太少,既有圆滑的弗丽达、勤劳而义愤填膺的酒店老板娘,谦恭的信使巴纳巴斯、忧郁的阿玛莉娅、精明的奥尔嘉、少年老成的汉斯,还有施瓦尔策、村长、男女教师,以及通过转述了解到的村中其他居民,虽各有志向和性格设定,不过是绝望和荒凉中的剪影。

显然,生活环境一致不二,如把城堡看作异化隔绝的境界,他们在这世界的缩影中群居,不管活了多久,还要继续多久,至少目前的状态没有质变。其次,他们在城堡的高压下表现如出一辙,对官员恭敬驯服,对违抗公职人员的巴纳巴斯一家嗤之以鼻,正如奥尔嘉所说,“这不是出于对我们的敌意,仅仅是尽自己的本分罢了”。最后,物欲横流人心不古,人的欲望也开始变得相似,或多或少不自觉地窥视他人秘密、享受最大程度的欢愉、蔑视异己者又对优越感秉持诉求的心理,就算定位和立场互换,他们还是渴望向上爬,追求更高的层次。

于是,在不自由的环境里,在欲望的驱动下,人表现出的面孔倾向相似。电影《梦之安魂曲》里,不分性别、年龄、地位,一旦卷入毒品欲望的漩涡,无差别地堕落自毁。现实生活里,新闻媒体上迎合大众的黄色新闻被津津乐道,社交软件上网络写手的段子被转发一次又一次;不自由的先决劣势下,再丧失判断力和创造力,追逐同一,以至于被平庸的沙尘掩埋。

活在剧变世界里的姿态

“K.一直想方设法要进入‘城堡’,这样做就是在对自己负责。因为确认自己身份,取得在世界上的生存权,这是每一个个体生命之必需。只是这个社会漠视个体存在的权利,导致像K这样的个体生命每天在拼命却又徒劳。”②

诚然,一开始施瓦尔策向K.要许可证,他还觉得理直气壮,不料想这竟然成为他至死的追求。K.为了进入城堡,做出不少努力。他先是以信使为连通城堡的媒介,当听说巴纳巴斯第一次的任务都未完成,他气恼不已;K.和克拉姆的情妇相好,结果最后弗丽达离开了;他去找村长、高级秘书,甚至是克拉姆本人,无一不落空,这时的许可证是生存的基础,城堡成了遥不可及的理想的象征。

“人不仅要生存,还必须发展。每一代人都得打破既定社会的历史格局,打破原有的惯例、陈规,从而向前发展,达到超越。”③ 这便是卡夫卡创作主题中对个体存在的自我探究。人类的存在意义、时间的流逝并非其他悬而未决的难题那般简单,从古代道家朴素辩证法、屈原《天问》中的朴素唯物主义再到明清禁锢人性的理学、心学……上下求索,最后无非躲进小楼,自成一统。

无数先贤的足迹,我们超越了吗?

电影《超脱》台词:“现在的年轻人的思想被灌输,这是一种营销荼毒,我们今后的生活,每天24小时都会被工作的重压轧到死。所以,为了保护自我,避免这苦闷渗入思想,我们必须学会阅读,以此来激发想象力,培养知觉和自身的信仰,我们需要这种能力来保持和维护心灵。”这是独善其身、修齐治平的姿态。

或达到庄子《逍遥游》中“举世誉之而不加劝,举世非之而不加沮”、“乘天地之正,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的境界,小隐隐于薮,大隐隐于市,无羁绊,佯清狂。

《城堡》没有写完,卡夫卡到底没有给出他认知意识里的答案。他自己说:“我的写作需要孤独,不是‘像一个隐居者’,仅仅这样是不够的,而是像一个死人。”④ 从小说弥漫不散的昏暗、煎熬、惊心动魄的氛围里,流露出他淡淡的绝望,碌碌无为、没有归属感的哀伤和进退维谷的怅惘。

人总归生活在邦国集体里,活在意识形态营造的氛围当中。方今社会动荡,奇象迭出。电影《熔炉》里,女主人公愤而抗争,无果,她感叹:“也许我们努力,不是为了改变世界,而是为了让世界不去改变我们。”

“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光阴确是有限,无论如何,释怀过度的欲望,摒弃不切实际的利益,内心足够强大,平和一如始终,纵使光怪陆离的世界浩浩荡荡,一样初心无变。

                              

参考文献:

①《外国文学史·下》第134页(郑克鲁主编,高等教育出版社2006年第2版)

②《卡夫卡文学世界中的罪罚与拯救主题探究》第27页(谢春平等主编,四川大学出版社2012年第1版)

③《卡夫卡文学世界中的罪罚与拯救主题探究》第28页(谢春平等主编,四川大学出版社2012年第1版)

④《卡夫卡文学书简》(程代熙主编,安徽文艺出版社1991年第1版)

⑤原文均引自《审判·城堡》中《城堡》有关章节(韩瑞祥等译,长江文艺出版社2012年第1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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