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5月17日，备受社会关注的杭州保姆纵火案在浙江省高级人民法院二审公开开庭审理，被害人亲属、媒体记者、人大代表、政协委员、社会各界群众代表到庭旁听庭审。

这是一场漫长的庭审。

“现在开庭！”上午9时整，在庄严肃穆的气氛中，审判长敲响了法槌，清脆的声音在大厅内回旋。

记者在庭审现场看到，被害人亲属林生斌身穿白衣、戴着墨镜现身法庭，状态较为平静。此前他曾多次表示，希望二审法院能够坚持正义，罪犯早日伏诛。

据了解，本次二审前，莫焕晶更换了辩护律师，北京华一律师事务所仝宗锦和上海大邦律师事务所吴鹏彬接受莫焕晶家属的委托，担任其辩护人。

在数百名旁听者的目光注视下，两名女法警将上诉人莫焕晶押上法庭。记者发现，莫焕晶穿着黑色短袖T恤，看起来比一审开庭时略胖了一些，声音微弱，时而哽咽。莫焕晶当庭表示认罪，但提出本案后果的发生不是自己想看到的。

据了解，莫焕晶上诉状的主要内容包括：一审认定莫焕晶用打火机点燃书本引燃客厅沙发、窗帘等易燃物品及火灾发生后即逃至室外与事实不符；一审量刑时未考虑物业和公安消防部门的责任；莫焕晶案发后在现场等候，第一次讯问即如实供述犯罪事实，有坦白情节；一审量刑畸重，请求改判。

关于社会公众一直比较关心的作案动机问题，莫焕晶辩称，自己与被害人一家相处甚好，其点火是因为当日凌晨赌博输钱，想点小火再灭火制造“立功表现”，以便于再次向女主人借钱。

“我一年来一直很内疚，为什么不去营救他们。”在庭审现场，莫焕晶数次哽咽落泪，以至于被辩护人提醒需要控制情绪。

对于起火后为何没有用水桶及时泼水灭火，莫焕晶在庭上表示：“前几天警察带我去事发现场，我才回忆起来，当时我在厨房摔了一跤，头有点晕，这才影响到报警和施救。”这是之前庭审中从未提及的内容。

根据辩护人申请，合议庭传唤参与火灾扑救的消防员到庭作证。

有着7年消防经历的吴某是杭州市消防支队上城大队近江中队的中队长，他也是蓝色钱江火灾发生后首批进入现场的6名消防人员之一，并担任现场指挥员。二审中，吴某作为证人到庭，说起话来铿锵有力。

“一般我们高层灭火要求在起火点以下一层或二层接入水枪，因此我们在17楼接入，在18楼的保姆房开始向屋内展开主攻。起初水压较足，我们对火势进行了有效压制，但后来推进到厨房时，突然水压减小，此后我3次向物业要求给消防泵加压。但到湖滨中队接替我们时，水枪的水压还是没上来。”吴某在庭上介绍当时火灾现场的情况。

吴某的证言得到了杭州市消防支队上城区大队湖滨中队副中队长宋某某的证实，他表示，大约在5时30分接替近江中队时，他们发现水枪的水压不够，根本无法压制火势。此后，等到指挥中心命令铺设的水带到了18楼，才重新展开主攻，并将火势有效压制。

11时55分，审判长宣布休庭，下午12时45分继续开庭。根据辩护人申请，合议庭继续传唤案发小区物业服务企业工作人员到庭作证。物业方工作人员以个人身份而非物业官方身份出庭，他们均否认对水压不足负责。

汪某某表示，物业平时对消防泵每月检查一次，案发前最后一次检查为5月份，案发时消防车道上种有草坪，曾陪消防人员到泵房查看。对于当时消防泵处于手动开启状态，其表示，魏某将开启方式由手动改为自动后，远程启动消防泵。

当天值班的物业工作人员魏某称，自己正在宿舍，工程部副经理汪某某打来电话。其十余分钟赶到泵房，前去查看消防泵是否正常运行，并将水泵的启动状态由手动开启改为自动开启。

随后，合议庭组织诉讼各方对依辩护人申请调取或补充收集的案发小区“蓝色钱江”二期物业规划、产权性质及消防验收等证据材料，莫焕晶辨认作案现场笔录，对莫焕晶所供用榔头敲击玻璃位置的勘验笔录进行举证、质证，并用PPT当庭出示。

对于莫焕晶辨认作案现场笔录和公安机关对莫焕晶所供用榔头敲击玻璃位置进行勘验的笔录，辩护人表示辨认过程与莫焕晶以前的供述一致，但侦查机关在案发近一年之后再启动嫌疑人到现场辨认的程序，不够规范。

合议庭在听取各方质证意见后，结束法庭调查。在下午的法庭辩论环节，控辩双方围绕多个焦点问题展开了激烈的交锋。

是否构成自首是庭审双方辩论的焦点之一。辩护人称，莫焕晶作案后留在小区现场，并主动供述了放火事实，依法构成自首等情节。而检察员则认为，莫焕晶在警察查看其手机前没有承认过放火。警察在莫焕晶手机上发现大量和放火犯罪相关的内容，故认为其有放火嫌疑，且莫焕晶在接受第一次讯问时未供认放火事实，因而不能认定自首。

法庭辩论进行两轮后，审判长宣布法庭辩论结束，由莫焕晶向法庭作最后陈述。

记者注意到，此时，莫焕晶再次哽咽。她一边抹泪，一边表示认罪、悔罪，恳请被害人家属接受其道歉，并再次强调本案所造成的严重后果非其所愿，请求给予从轻判决，但如果二审维持原判，其也愿意接受。她还表示如果人生走到最后一刻，愿意捐献器官帮助有需要的人。

庭审结束后，清华大学法学院教授张建伟在接受本刊记者采访时表示，本案上诉人之刑责问题，经过司法审判，已近明确，即将尘埃落定。但是，被害人近亲属与一般民众仍然质疑不断，主要拷问的是消防单位和物业部门涉嫌存在救助不力的情况，需要承担相应责任并应给予公众一个清楚的交代。

“从公众安全和知情权角度看，对于消防单位和物业部门是否存在疏失，有关部门应有追查并将有关信息以及结论公开，追究相关人员的责任，并提出改善建议，以修复物业部门的信誉，重新培育起公众对于消防安全的信心。”张建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