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浙江省衢州市衢江区人民法院 吕秋红

浙江省衢州市衢江区人民法院家事调解中心近日审结了一起年轻小夫妻的离婚案件，1989年出生的小李将妻子小廖告上法庭要求离婚。小李是衢江区全旺镇人，会些木工活，在衢州城里的一家家具厂打工，月收入有几千元钱。他的妻子小廖，1994年出生，衢江区高家镇人，没有固定收入。2014年6月，同在城里打工的小李和小廖经人介绍认识，不久开始恋爱交往，并于2015年3月登记结婚。两人的儿子睿睿于2015年7月出生。通常来说，年轻夫妻有了小孩应该更加珍惜彼此，齐心协力经营好家庭，照顾好小孩。不成想，小孩尚未满两周岁，作为丈夫的小李居然起诉离婚。

为什么要离婚？是小李没有责任和担当吗？本案的承办法官柴宏玮介绍说，他最初以为是小夫妻因为年岁小、不成熟，把婚姻看得太过简单、儿戏而致。可是，在了解实情后，发现并非如此。

小睿睿的出生本是件阖家欢乐的事，但医生说睿睿的肩膀上有一个血管瘤，建议他们去杭州检查。小睿睿刚满月，小李和小廖就带着他来到杭州某知名医院检查，确诊为卡波西型血管内皮瘤。肿瘤的生长速度非常惊人，医生建议立即手术，否则会有生命危险。这对小李和小廖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考虑到小孩太小，医生给出二次手术的治疗方案，第一次手术切除大部分肿瘤，然后进行化疗，控制肿瘤生长，待睿睿大一点再进行第二次手术彻底切除。同时，医生也告知治疗需要一定的费用，而且即使手术成功，也不能完全排除复发的风险。

面对这样的结果，小李和小廖对是否治疗产生了分歧。小廖作为年轻妈妈，不是很有主见，很多事情需要询问其母亲。小廖的母亲认为，双方都是农村家庭，经济条件不算好，过日子还可以，治病就负担不起，小李和小廖都还年轻，完全可以再生一个。而小李和他的家人觉得，睿睿这么小，很可怜，但凡有一线希望都要把他治好。为此，两家人发生了多次争吵，小廖负气离开了杭州，回到了自己娘家，将睿睿留给小李独自照料。小李接受了医院的治疗方案，小睿睿在出生的第44天动了第一次手术。之后的一年，睿睿做了8次化疗，一周岁的时候又做了第二次手术。这期间，小廖绝大多数时间在娘家生活，而睿睿则由奶奶和小李照料。

小李告诉法官，他之所以起诉离婚，一方面是因为他和小廖感情已经不再，孩子生病后也很少生活在一起，与其如此，不如离婚；另一方面，孩子第二次手术很成功，身体越来越好，他可以独自抚养小孩，不希望以后因为抚养权的问题有争议。

柴宏玮法官考虑到睿睿尚且年幼，今后的成长和治疗，需要父母的共同关爱，他希望双方能保持冷静，不要轻易离婚。但小李和小廖均表示两人已没有感情，也不可能生活在一起，只是因为小孩抚养的问题协商不好，才诉讼到法院。

出于谨慎考虑，柴宏玮法官联系了团区委和区妇联的同志一起到小李和小廖所在乡镇走访调查，发现双方确已无和好的可能。同时也了解到，小廖作为睿睿的妈妈没有尽到一名合格母亲的抚养义务。故在调解过程中，专门就此对小廖进行批评教育，告知其夫妻感情再不和，也不能成为对小孩不管不顾的理由，即使离婚，无论小孩跟谁，另一方都要承担起相应的法律责任。虽然小李和小廖的婚姻走到了尽头，但双方都认可并接受柴法官的告诫。最终，双方达成调解协议，解除婚姻，睿睿随小李共同生活，小廖和小李共同承担睿睿的生活费和医疗费。

案件调解后不久，笔者随妇联的同志一同回访案件当事人，见到了睿睿的父亲小李。他是一个沉默腼腆的年轻人，身形清瘦，不善言辞，问起小睿睿的治疗情况，大多由小李的姐姐代为回答。他姐姐告诉我们，一年来，小李一个人带着睿睿往返杭州检查、治疗不下20次（小李的母亲60岁，身体不好无法坐车；小李的姐姐要上班还有两个小孩要照顾；小李的父亲因为家里急需用钱，在外做泥水工赚钱），每次都是火车来回，一手抱着睿睿，一手拎着病例资料，身上还背着个大包，里面装着奶粉、奶瓶、尿片还有换洗的一些衣服。睿睿住院的时候，小李一直守在身边，没有住过一天宾馆，因为手术和放疗的缘故，小睿睿的身体非常弱，吃不好也睡不好，都是小李不分白天黑夜地陪着、抱着、哄着。说着说着，小李的姐姐声音哽咽起来。她说，有一次她去杭州接他们出院，看到弟弟站在医院门口，抱着小孩，身上大包小包，胳膊因为拎着东西被勒出一道道印痕，当场抱头痛哭。

笔者问起小李，在医院吃饭问题是如何解决的。他不好意思地说，睿睿身上有很多管子，他得守在边上，吃饭就叫外卖送到病房，早上没有人送外卖，他就不吃了，这样还能省点钱。又问他平时睡觉、洗漱怎么办？他说，动手术的两次虽然在医院住了20多天，但天气不冷，都好解决的，平时检查、放疗因为时间不长也没关系，还好医生、护士，还有同病房的人都很关照，有时候会帮他搭把手。最后问他苦不苦，他仰头看了下天花板，缓了一会说：“当然苦，哪儿能不苦，现在想想都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不过只要看着小孩一天天健康长大，我再怎么苦都没关系，就是我妈和我姐为我担了很多心。”

这样的年轻人，就如他姐姐所说，太不容易了，他身上的那份担当令人肃然起敬。

小睿睿是不幸的，一出生就身患肿瘤。但他也是幸运的，有一位从始至终都没有放弃过他的父亲，用一己担当和浓浓爱意，为他撑起一片天空，真真是父爱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