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密苏里州最高法院信息顾问 Beth S.Riggert

编译 | 北京市海淀区人民法院劳动争议庭 龚莉婷

 从历史上看，法院对外沟通的方式基本上就是：面向公众发布裁判结果，解释法院如何解决争端。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法院开始认识到，尽管‘裁判意见本身就说明了一切’，但公众并不一定理解法院使用的‘法言法语’，而人们也不会去相信他们无法理解的事情。”

人们对政府机构的信任度逐渐降低，慢慢退回到强化现有信仰的 “回音室”中，这使传统媒体正在失去优势。因此，法院必须采用现代传播策略，用集中一致的信息来讲述他们自己的故事，把司法工作和服务对象的价值观紧密联系起来。从历史上看，法院对外沟通的方式基本上就是：面向公众发布裁判结果，解释法院如何解决争端。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法院开始认识到，尽管“裁判意见本身就说明了一 切”，但公众并不一定理解法院使用的“法言法语”，而人们也不会去相信他们无法理解的事情。

在法院相关解释信息缺失的情况下，社会公众将转向其他地方寻求帮助，在很多情况下，他们会看一些律政剧，如《法律和秩序》（Law and Order）、《傲骨贤妻》（The Good Wife），以及各种各样的法官真人秀节目。但是，如果公众相信诸如“各类刑事案件都应该有令人信服的DNA分析”，或者“所有律师都能在60秒或更短的时间内结束结案陈词”等剧情是真实的，那这些节目对法院也没有什么助益。

为有效补充解释性缺失、消除误解，许多法院用简明平实的语言，以公开庭审活动摘要、网络发布、庭审直播等方式，让公众更容易获知法院的工作内容。法院和法官也越来越多地利用社交媒体平台来与公众沟通。例如得克萨斯州最高法院法官Don Willett，已经拥有大量的Twitter粉丝。越来越多的法官和其他工作人员通过公民教育计划，与学生和成人进行接触，旨在增进公众对法院的理解重视。越来越多的法院开始聘请专业新闻官，负责法院的宣传和外联工作。密苏里州最高法院的书记官托马斯·F·西蒙（Thom as F.Sim on）常说：“如果你没有做任何事情来指引公众做正确的事情，你就不能责怪他们犯错。”

为帮助人们更好地了解法院付出的努力，一些积极做法正在发挥作用。2016年9月，盖洛普民意调查（Gallup poll）显示，对司法部门表示“大量”或“相当数量”信任和信心的人已恢复到61％。绝大多数人相信，不管审判结果如何，州法院都能够保护公民的个人权利，能够让人们感受到尊严和尊重，并且提供程序正义。

法院信息沟通面临的挑战

向公众讲述法院的日常工作固然重要，但让公众了解法院面临的挑战同样重要。理想情况下，法院不仅希望公众了解他们所做的重要工作，而且希望在法院面临挑战或危机时得到公众的支持。这需要不同程度的努力，正如传媒专家长期以来主张的那样，传授知识很容易，影响人们的态度很困难，而改变人们的行为或促使人们行动则更为艰巨。

由于人们获取信息方式的变化以及他们对政府机构态度的转变，使得这更加困难。

2017年，爱德曼信任晴雨表（Edelm an Trust Barometer）衡量了对包括政府在内的机构的全球信任度，研究发现有一个明显的转变：从对“既定权威”的信任转变为对 “普通人群”的信任。同时，还有一个根本性的转变：从“精英阶层掌管机构来为人民服务”的旧模式到“与人民一起组织机构工作”的新模式。 那些认为制度体系存在缺陷的人当中，大约有三分之二认为，法院保持司法的公开透明、随时倾听公众需求，可以帮助其建立信任。

晴雨表研究结果还反映了人们信任的沟通渠道的变化。它发现人们在查找信息时，更倾向于求助搜索引擎而不是现实编辑，对无法提供信任来源的信息，忽略的可能性要高出其他信息的四倍。数据显示，人们更喜欢从亲历者的讲述中获取信息，而不是从官方发言人的数据分析结论中获取。与新闻通稿相比，人们可能更相信泄露的信息，更依赖从“像自己这样的人”（与技术或学术专家并列）中找到最可信的信息，其次才是从员工、社会活动家处寻找信息。

良好信息沟通的解决方案

这些研究结果可以开拓新方式，以帮助法院在政府机构信任度降低的社会背景下，仍能维持司法公信力，使之成为值得信赖的信息来源。这些调查结果还可以帮助法院更好地了解他们的受众，并建立与公众现有的个人和社区价值观相关的信息。就如体育运动而言，最好的防守就是设置好防线—公民对法院公平正义价值了解得越多，当法院面临挑战或危机时，他们对法院的理解和支持就越多。

法院还可以向商业部门学习沟通的经验技巧，包括接受问责，采取切实措施解决问题，并对问题造成的损失致歉。虽然诉讼律师可能不一定支持，但在诉讼化的社会中，当事人有时候只是想要一个诚恳的道歉和认错。包容性的管理模式也是有帮助的，通过打破“信息孤岛”，法院可以建立由法官、行政人员、法律顾问和公共信息官员组成的协作式、多学科的团队，致力于一致有效的沟通。

这些团队必须具有丰富的经验，在出现挑战时能够迅速作出反应。法院必须努力建立真正的应变机制，而不是需要数天甚至数周的时间才能发出信息。届时，信息循环将继续下去，在没有法院消息的时候，公众的认知已经形成。正如任何 一个审判过舆论高度关注案件的法官所证实的那样，一旦案件新闻爆发，公众就会形成自己的看法。无论是媒体还是公众，都不会按照法官的审查程序，在所有证据提交完、所有争点讨论完之后，才开始形成意见和看法。相反，如果被告还没有形成完整一致的答辩意见，最先在法院发声的人，通常会有优势，因为媒体更倾向于根据案件中第一个提出的指控（通常由检察官或原告作出）来塑造他们的故事。

佛罗里达州将法院沟通的重要性进行了制度化改革。2016年，该州完成了一个漫长的战略规划进程，为其整个司法部门制定了计划。正如佛罗里达州首席大法官Jorge Labarga所解释的那样，“重要的是，所有法院的沟通不仅要符合其实质信息，还要符合信息沟

通的方式.......这种一致性旨在增进公众对法院的理解并减少公众对司法系统的误解，这通常源于缺乏必要的信息”。

即使在没有统一的法院沟通系统的情况下，统一的沟通方式也可以发挥作用。例如，俄亥俄州最高法院与俄亥俄州政府电信合作运营一个名为Court News Ohio的多媒体新闻服务（网站）（http：//www.courtnewsohio.gov/）。这个服务（网站）是俄亥俄州司法部门关于案件、法官和其他新闻的权威信息来源，旨在不仅向媒体传播信息，而且也直接向公众传播信息。

法院的通讯必须具有长期和短期效力。法院可以在日常沟通中，使其有机会成为活跃的“讲故事者”，而不是依靠传统媒体来讲述他们的故事。法院必须确保他们在与媒体、立法者、社区领导人和公众进行的所有交流中始终如一地使用他们的关键事实信息。在当今科技日益发达的社会中，法院也应该将这些信息转化成适合在传统和现代社交媒体上传播的、易于理解的文章、照片和视频。

法院也必须像与外部受众一样，与内部人员进行交流。通过适当的培养，法官和其他工作人员可以成为有效的基层使者，向他们的朋友和整个社区解释法庭。法院还必须让退休的法官和其他工作人员、律师、教授、企业或宗教领袖以及倾向于塑造当地意见的任何其他社区伙伴保持联系。

这种基础工作成为法庭在遇到挑战时可以作出回应的“跳板”。即使所有的答案都还不知道，快速交流也很重要。当法院面临发展问题或需要审议研究以制定长期解决方案的问题时，无论是在解释过程中，还是在适当时机进行信息更新的过程中，沟通都可以成为回应公众期望的关键。

法院有效沟通的案例研究

在一场社会问题的争夺战中失去了3名法官后，爱荷华州将其最高法院推上了沟通之路，法官们就正在审理的案件等信息与全州各镇的公众见面交谈。现在，面对明显的国家预算短缺，爱荷华州司法部门直接向人们发声，解释法院的预算如何运作以及法院为减少支出而采取的措施，同时最大限度地保持司法服务。

在堪萨斯州，立法部门和司法部门之间多年的冲突，主要是因为资金来源，即该州的公立学校2016 年一致同意在11月份的投票中推翻4 名高等法院法官。正如一家报纸的标题所说，“堪萨斯最高法院法官在今年晚些时候的保留选举前面临众怒”。

随着选举越来越近，另一份报纸（《堪萨斯城星报》）的社论敦促选民“拒绝丑陋的政治攻击”并保留大法官。法官们走上了大路，在该州的学校进行开庭并与公众交谈。他们还出现在当地的电视谈话节目中讨论他们的工作，首席法官欢迎深入报道的专题节目，也坦诚地谈到了其机构所面临的挑战。“4位前任州长参加了为大法官的辩护”。后来，结果怎么样呢？2016年11月，所有的法官都被保留。

在密苏里州的边境地区，司法部门迅速对接了美国司法部的两个重要报告：一个是关于一个县的少年制度；另一个是关于弗格森市的市政部门。后者因为一名年轻的黑人男子被一名白人警察枪杀而备受全美公众关注。

在司法部发布弗格森（枪杀事件）报告之前，密苏里州最高法院致力于恢复公众对该州所有市政部门的信任，并开始采取措施恢复公众的信心。尽管媒体和公众关注的焦点集中在圣路易县80多个市政部门，但州法院认识到，其所设计的解决方案将影响到全州600多个市政部门。它还明白，在全州范围内审查州政府部门并制定有意义的全州范围内的改进措施是不可能的，也不会在短时间内完成。

司法部报告发布后的几天内，一个具有丰富市政经验的法官被指派去听取弗格森的所有案件，并被授权实施必要的政策和程序的改革。当地电台称法院的行动“果断和意外”，并表示专家们认为这一行动开启了法院朝着重大改革迈进的势头。

正如一则新闻报道指出的那样，它（2015年“新法官举行第一届弗格森市法院会议”）“以一个信息开始：变化正在进行”。法官展示了一个运转良好的市政文件，公平和礼貌地对待所有被告，并确保他们了解他们的权利。这样一来，开始改变了法院的文化。反应很大程度上是积极的。一名被告告诉媒体，法官坚守法律，就像是一位“老教授”，似乎很友善并且脚踏实地。就像一个新闻标题写的那样，“州法官在弗格森市法院迎来新时代”。

密苏里州最高法院随后开始了长期改革的艰难过程。它任命了一个工作组，其成员负责将改革的建议转化为切实的改变。它举办论坛听取公众的关注和想法。它也始终与媒体、法律界和公众沟通。这个过程比有些人想象的时间更长，但是对于作出有意义的改变非常重要。首席法官还利用其年度演讲向立法机构提供最新信息，说明其所作的改变，尚待完成的工作以及法院需要公众和立法机构协助的情况。

密苏里州的法院正在像其他州法院一样不断努力。正如密苏里州首席大法官Patricia Breckenridge 在2017年司法报告中所述，“我们的公民可以为我们的法院感到自豪，他们在那里和平解决他们的争端，并且他们的宪法权利得到保护。日复一日，在你所在社区的审判室里，数以万计的案件不经过大张旗鼓的吹嘘即可判决。我们比任何人都更希望我们的法院履行自己的职责，正确行使司法权力。”

在担任首席法官的两年任期内，Breckenridge大法官强调了法院的关键信息。她表示，司法界和法律界的专家会掌握问题，并努力寻找切实可行的解决方案，这使得密苏里州的法院为所有人提供更好的服务，共同致力于确保我们的专业赢得了公众的信任和信心。

通过建立这样的正面信息来说明他们所做的重要工作，全国各地的法院可以更善于讲述自己的故事，并有助于在今后几年内建立国家公共话语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