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弹口红诉前禁令民事裁定书评析

文 | 广州知识产权法院 谭海华 吴学知

作为知识产权法院成立以来的首宗专利诉前禁令案，子弹口红禁令案裁定以规范的流程、严谨的分析、生动的说理，让被申请人主动履行了禁令，很好地实现了颁发禁令的法律效果与社会效果的统一，展现了对知识产权的严格保护，防止权利人赢了官司输了市场。裁定所论述的专利诉前禁令颁发要件也为社会提供了指引。

一、紧扣专利诉前禁令颁发要件，做到合法合理

诉前禁令是知识产权保护的重要举措，然而在司法实践中，知识产权诉前禁令，特别是专利诉前禁令，适用的并不多。这与权利人不知什么情况下申请专利诉前禁令会被法院采纳不无关系。这就需要明晰专利诉前禁令的颁发要件，以便权利人更好更方便地保护自己的权利，维护自己的市场。但是专利诉前禁令的要件不仅散见于《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中华人民共和国专利法》《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对诉前停止侵犯专利权行为适用法律问题的若干规定》等法律法规、司法解释中，而且相关规定较为原则，对诉前禁令应审查的内容具体应包括哪些并未明确。

本案依据现有法律法规、司法解释，开创性地提出对专利诉前禁令申请的审查应包括以下6项内容：1.涉案专利是否稳定有效；2.被申请人正在实施的行为是否具有侵权的可能性；3.不颁发禁令是否会给申请人的合法权益造成难以弥补的损害；4.颁发禁令给被申请人带来的损失是否小于或相当于不颁发禁令给申请人带来的损失；5.颁发禁令是否会损害社会公共利益；6.申请人提供的担保是否有效、适当。这6项内容顺应了知识产权发展的新情况，特别是突破性阐述了对禁令申请应审查颁发禁令与否对申请人和被申请人带来的损失情况，提出只有符合“颁发禁令给被申请人带来的损失小于或相当于不颁发禁令给申请人带来的损失，才可颁发禁令”的观点，很好地平衡了当事双方的利益，给当事人以明确的指引，填补了立法的空白。

二、剖析专利诉前禁令要件的内涵，准确把握禁令颁发尺度

本案禁令裁定详细论述了专利诉前禁令应审查的6项内容的原因，并对如何审查该内容进行了详细的阐述，很好地回应了社会的关切，解答了当事人的疑虑。不仅解决了本案是否应颁发专利诉前禁令的问题，更有效地对今后专利诉前禁令应审查要件的内涵和方法作出了指引。全文分析透彻，说理翔实，层次分明，令普通群众也能很好地理解各要件的内涵。

具体而言：1.准确把握了我国专利法现行规定在授予外观设计专利权时未进行实质性审查，致使其稳定性不高的情况，认为权利人申请诉前禁令仅提供专利证书和年费交纳凭证等证据并不足够，还应提交能证明专利稳定有效的证据，如评价报告、民事判决书等。2.准确把握颁发禁令只要求被诉侵权行为存在侵犯专利权的可能性即可。很好地理顺了禁令裁定与判决的关系，不同的认定标准有利于提高禁令裁定的审查效率，节约权利人的举证成本和维权时间。3.从谨慎适用诉前禁令的角度出发，很好地解决了可否获得赔偿与是否颁发禁令之间的关系。在确认权利人如可获得足额赔偿，并不需要颁发诉前禁令的前提下，进一步指出如果权利人声誉被损害、侵权人没有足够的经济能力支付赔偿、损害赔偿无法计算的情况下，可以认为不颁发禁令，将会给权利人的合法权益造成难以弥补的损害。裁定还明确了对申请人的合法权益是否造成难以弥补损害的具体判断方法，解决了该问题的模糊性。4.裁定充分考虑了当事各方的利益平衡，指出禁令制度的立法宗旨是为了社会效益的最大化，因此还应充分权衡是否颁发禁令给双方造成的影响，指出只有当颁发禁令给被申请人带来的损失小于或相当于不颁发禁令给申请人带来的损失时，才应颁发禁令。5.在审查禁令申请时，还应牢记维护社会公共利益这一司法机构的重要职责。是否颁发禁令必须考虑涉案专利对社会公众的生命、健康、安全等重大社会公共利益的影响，以免损害社会公共利益。6.为防止权利人滥用禁令制度，也避免禁令申请有误，权利人应当提供担保，而且即使在被申请人表示无需提供担保的情况下，仍应要求申请人提供担保。同时，为了降低知识产权维权门槛、维权成本，所提供的担保金额应该合理、适当，以足以弥补因申请错误造成被申请人损失和支付相关费用为限。

三、通过听证充分听取各方意见，准确判断是否颁发禁令

在普通的民事案件中，诉前禁令常常要求在一个较短的时间内进行审查，并作出裁定。但是知识产权案件的诉前禁令有其特殊性，一般并非极其迫切。特别是专利诉前禁令如要围绕上述6项内容进行审查，就需要双方围绕这6项内容提交初步证据，充分发表意见。法官也只有经听证程序后，才能就是否颁发禁令作出准确的判断，这也能有效防止诉前禁令成为权利人打击竞争对手的一种手段。此外，与一般的保全不能事先通知被申请人不同，在禁令审查中，需要通知被申请人进行听证。在听证期间，如果被申请人意识到其行为侵犯了涉案专利权，进而停止实施相关行为，实际上可以更快更好地发挥禁令的作用，更有利于强化对权利人的保护。本案经过听证，让双方当事人充分发表了意见，有效解决了被申请人是否存在不侵权抗辩事由和担保金数额等一系列问题，准确颁发了禁令。在颁发禁令裁定后，被申请人也主动履行了禁令裁定，取得了良好的法律效果和社会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