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 马德天

党的十八届四中全会明确将完善多元化纠纷解决机制确定为一项重要的改革任务。随后，最高人民法院出台《关于人民法院进一步深化多元化纠纷解决机制改革的意见》，对建立各类调解制度、完善诉调程序、加强诉调对接平台建设提出明确要求。北京法院认真贯彻落实中央、最高人民法院相关要求，以立案阶段多元调解与速裁工作为重点，不断探索多元化纠纷解决机制建设的“北京经验”，着力打造矛盾多元化解的首善品牌。近日，笔者进行相关调研，对多元化纠纷解决机制改革工作情况进行了深入了解。

立足首都发展实际 满足群众解纷需求

千年古都北京，作为全国的政治、文化、国际交往和科技创新中心，已经发展成为了现代化、国际化大都市。随着城市各项改革的深化、经济与社会的快速发展，社会矛盾纠纷呈多发态势，纠纷类型也日益复杂多样。2015年北京全市法院新收案件量从46万件猛增至60万件，2016年达到了651614件。2017年，新收案件量再创新高，达到76.9817万件，同比增长了18.1%。

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院长杨万明指出：“诉讼并不是解决纠纷的唯一手段。尤其是北京在社会转型过程中产生的许多矛盾纠纷，叠加着历史、经济、社会因素，完全由法院运用法律手段解决，未必解决得好。大量原本可以通过非诉讼方式化解的纠纷进入诉讼程序，可能加剧当事人之间的紧张关系，还可能引发执行难及涉诉信访等新问题，甚至影响首都社会的和谐稳定。社会矛盾纷繁复杂，理应有多种解决渠道。”在案结事了的终极目标下，通过多元化的纠纷化解渠道，综合运用经济、法律等手段高效、便捷地平复矛盾、解决纠纷已经成为人们日益增长的司法需求。

立足于北京发展实际和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解纷需求，北京法院站在推进首都社会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高度，积极推动建立了以人民调解、行业性专业性调解、律师调解等为主要内容的全方位、立体化的立案阶段多元调解格局。“我们通过立案阶段‘多元调解+速裁’的工作机制，一方面满足人民群众的纠纷解决需求，为首都的经济发展和社会稳定提供司法保障；另一方面，有助于解决诉讼案件量持续增长与有限的司法资源之间的突出矛盾，让司法回归社会公平正义最后一道防线的地位，充分发挥司法裁判为社会行为提供规则指引的作用。”北京高院副院长马强向笔者介绍。

人民调解进法院 诉前高效解纠纷

北京市顺义区人民法院立案大厅内，一位年过六旬的当事人拿着刚到手的两份民事调解书激动地向笔者诉说，“通过人民调解，不但让我摆脱了丈夫去世的阴影，也让我和儿子的关系恢复如前，解决了我面临的所有困难。”当事人的丈夫因车祸突然离世，欠下医院高额的医疗费，其与肇事方、保险公司就赔偿金问题未能达成一致意见。同时她还面临着与儿子就丈夫财产继承的问题，母子关系紧张。针对两起纠纷，顺义法院立案法官向当事人推荐了诉前人民调解机制。征得当事人同意后，驻院人民调解员立即启动交通事故纠纷先行核算理赔机制，由肇事车辆的保险公司根据案件相关证据材料先行核算保险理赔金额。以交通事故责任认定书及保险公司确定的理赔方案为基础，调解员成功促使双方当事人达成了一致意有限的司法资源之间的突出矛盾，让司法回归社会公平正义最后一道防线的地位，充分发挥司法裁判为社会行为提供规则指引的作用。”北京高院副院长马强向笔者介绍。人民调解进法院诉前高效解纠纷北京市顺义区人民法院立案大厅内，一位年过六旬的当事人拿着刚到手的两份民事调解书激动地向笔者诉说，“通过人民调解，不但让我摆脱了丈夫去世的阴影，也让我和儿子的关系恢复如前，解决了我面临的所有困难。”当事人的丈夫因车祸突然离世，欠下医院高额的医疗费，其与肇事方、保险公司就赔偿金问题未能达成一致意见。同时她还面临着与儿子就丈夫财产继承的问题，母子关系紧张。针对两起纠纷，顺义法院立案法官向当事人推荐了诉前人民调解机制。征得当事人同意后，驻院人民调解员立即启动交通事故纠纷先行核算理赔机制，由肇事车辆的保险公司根据案件相关证据材料先行核算保险理赔金额。以交通事故责任认定书及保险公司确定的理赔方案为基础，调解员成功促使双方当事人达成了一致意见。随后调解员持续跟进调解继承纠纷，最终将遗产处置问题圆满解决。仅仅用了14天，诉前人民调解就一揽子解决了全部纠纷，减轻了当事人诉累，让当事人尽早从纠纷的困扰中解脱出来，同时也让当事人得到关爱，感受到了司法的温暖。这仅是北京法院通过人民调解诉前高效化解矛盾纠纷的一个缩影，充分体现了人民调解“依法调解为人民，化解纠纷暖人心，修复关系促和谐”的价值功能。

>>2016年12月9日，北京高院组织召开全市法院诉调对接工作座谈会，扎实推进诉调对接工作

早在2010年，北京高院就联合北京市司法局开展“人民调解进立案庭”工作，让人民调解员进驻法院，为当事人提供现场咨询、调解等服务。截至目前，共有669名人民调解员进驻人民法院，全市17家基层法院实现了诉前人民调解委员会全覆盖。依托这批人民调解员，北京法院积极探索调解前置程序，在立案前将家事、物业供暖、交通事故、小额买卖、借贷等纠纷委派给驻院人民调解员先行调解。这种“门对门”的纠纷解决方式受到当事人的欢迎。在北京任何一家基层法院，笔者都能看到人民调解员忙碌的身影。同时，各基层法院也结合工作特点，拓展思路，创新方法，设立与人民调解高效对接的工作模式。如北京市通州区人民法院设立了“通和”人民调解工作室，负责婚姻家庭、物业供暖、交通事故、法定继承以及小额借贷等案件的立案前委派调解和立案后委托调解工作。“2017年初，我院委托区司法局通过公开招聘的方式，择优选任14名人民调解员，组建了该工作室。2017年，该工作室共调解成功各类民商事案件15901件，占全院民商事调解成功案件数的34%。”通州法院立案速裁庭庭长杜鹏向笔者介绍说。

为提高人民调解工作的法治化、专业化水平，不断激活基层组织化解纠纷的潜力，北京法院着力打造一支高素质人民调解员队伍。北京高院立案庭副庭长张华说：“一年多以来，市高级法院对全市212名调解员进行了为期五天的脱产封闭培训，各法院组织各类调解员培训班30余次。另外，我们还为调解员编写了规范化办案教材，为调解员的实践工作提供指引和参考。”张华还向笔者展示了北京高院与市司法局联合制定的《诉前人民调解员管理办法》。该文件细致规定了调解员的任职条件、工作职责，建立了定期考核机制，以保障人民调解员的优胜劣汰。

整合培育社会化调解资源

探索行业专业调解首都模式

为完善首都矛盾纠纷多元化解体系，满足市场经济条件下社会成员对调解的专业性和调解服务的新需求，北京法院不断整合、培育和规范社会化调解力量，并积极探索具有首都特色的行业性专业性调解行业管理模式。

笔者在北京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的立案大厅看到了北京多元调解发展促进会（以下简称“多元调解促进会”）的接待窗口。该窗口值班调解员向笔者介绍：“多元调解促进会是在2015年底，由首都综治办、北京高院共同指导成立的全国首家省一级的行业性专业性调解组织行业协会。自成立以来，积极发挥枢纽型社会组织和行业协会的职能作用，整合和培育了51家调解组织为会员单位，初步构建起了覆盖互联网、医疗、美容、典当、证券、期货、房地产、保险、建设工程等多层次多领域的行业性专业性调解组织体系，为当事人提供特定行业领域内的专业调解服务。”北京法院依托多元调解促进会，将行业性、类型化纠纷委托给其会员调解组织调解，满足市场主体对调解的专业化需求。“2017年，北京法院共委托、委派多元调解促进会及其会员单位承办调解案件11974件，调解成功案件1859件，涉案标的额达29.02亿元。”多元调解促进会会长翟晶敏介绍说。另外，多元调解促进会成立退休高级法官服务团，吸纳100余名退休老法官，他们在化解社会关注类案件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

此外，北京地区各基层法院也因地制宜，结合辖区特点和当事人需求，积极与行业性专业性调解组织进行对接，建设有特色的行业调解平台。例如北京市西城区人民法院立足辖区内金融机构集中的特点，与银行、证券、期货等多家行业协会签署协议，共建金融纠纷诉调对接平台。北京市房山区人民法院与北京市房山区建设工程商事纠纷人民调解委员会、劳动争议人民调解委员会、道路交通事故调解中心等专业性调解组织搭建了“多专”诉调对接平台。

北京地区行业性专业性调解的行业管理模式及其工作成效得到了中央政法委、中央综治办、最高人民法院的充分肯定，并被中央综治办评为第一批矛盾纠纷多元化解工作优秀创新项目。

积极引入律师调解 深挖解纷专业水平

北京法院注重利用律师的职业优势和实践优势，深挖多元调解专业能力，对律师调解工作模式进行了创新探索。“我们对律师调解始终持支持和鼓励态度，吸纳律师加入人民法院特邀调解员名册，支持律师加入各类调解组织担任调解员，为社会提供专业调解服务。”北京高院立案庭庭长杨艳介绍说，“部分基层法院主动创新工作理念、改进工作方法，针对律师参与调解作出了有益尝试，已经取得了不错的效果。”

北京市朝阳区人民法院在全区在册的律师中选取了133名律师成为该院的特邀调解员接受法院立案前委派开展调解，占该院全部特邀调解员人数的53%。2017年，该院律师调解员共接收委派案件6048件，调解成功1537件，调解成功率25.4%。北京市丰台区人民法院按照“搭平台、建制度、创机制”的发展思路，稳步推进律师调解工作。该院联合北京市丰台区司法局、律师协会成立了全市首家律师协会人民调解委员会，并设立律师调解工作室，将律师调解引入法院，逐步形成了具有丰台特色的律师调解工作新格局。丰台法院律师调解工作室的负责人向笔者介绍：“我们引入3家律师调解组织，组建了由60名专业律师组成的律师调解员队伍，成功化解了股东资格确认、医疗损害责任、著作权侵权等专业性案件41件。其中丰台法院与平合医患中心的对接模式得到了丰台区卫计委的高度认可，成为卫计委引导分流患者投诉的有效渠道。”

2017年10月，最高人民法院、司法部联合下发了《关于开展律师调解试点工作的意见》，为律师调解试点工作的开展确立了方向，进行了部署。下一步，北京高院将与市司法局、市律协共同草拟《关于开展律师专业调解工作的实施意见》，逐步提高常驻法院诉前人民调解委员会中律师的比例，积极探索实习律师参与诉前人民调解工作和开展律师调解工作的机制模式。

以速裁为促进和保障

提升多元调解成效

北京法院对外整合社会资源构建多元调解网络，对内则进行审判资源集约化配置，通过立案庭速裁组或单独成立速裁审判庭的方式，以少量优质审判力量建立速裁审判组织，快速处理普通纠纷。同时速裁法官与调解员组成“1+N”调裁团队，发挥速裁审判对多元调解工作的指导和保障作用。

一方面，速裁法官全程实时指导调解员调解，完成整理争议焦点、无争议事实记载等工作。与传统“和稀泥”式的调解不同，法官在指导过程中将调解经验传输给调解员，把案件风险点和裁判标准教给调解员，提高他们结合情理依法调解的能力，充分发挥裁判尺度对调解的导向和指引作用。对于调解成功的案件，由速裁法官及时审核后根据案件情况依法出具调解书或司法确认裁定书；对于调解不成但事实清楚、权利义务关系明确、当事人争议不大的普通案件，由速裁法官集中快速审理，实现大批普通纠纷在诉讼前端分流化解。通州法院立案速裁庭庭长杜鹏告诉笔者：“通州法院组建以员额法官为核心的‘1+1+2+2’调裁审判团队，由1名速裁法官对接2名人民调解员，并对其整个调解过程进行一对一的指导、培训、审查、监督。2017年，立案速裁庭审结案件27452件，占全院结案数的46.4%，占全院民商事案件结案数的近60%，以全院10%的员额法官资源办结全院60%的民商事案件，速裁法官与调解员团队优势作用十分明显。”

>>2015年12月，首都综治办、北京高院共同指导成立了全国首家省一级的行业性专业性调解组织行业协会—北京多元调解发展促进会

另一方面，北京高院规范多元调解与速裁紧密衔接的机制建设，制定下发《进一步深化多元化纠纷解决机制改革的若干意见》《立案阶段多元调解工作的规定》以及多元调解和速裁流程管理规范等多个规范性文件，统一立案阶段多元调解和速裁工作规范，促进了多元调解和速裁工作规范有序运行。

健全配套保障 形成长效机制

北京市委的高度重视、北京市人民政府财政等有关部门的大力支持，为多元调解成效提升提供了有力保障，确保了该项工作的长远发展。北京各法院委托人民调解工作不向当事人收取任何费用，调解经费纳入市财政预算，由法院通过以案定补的方式给予调解员补贴。同时北京高院将多元调解工作纳入北京市“双模双先”法院评选指标以及法官业绩考评体系，调动了全市法院和法官开展此项工作的积极性。

在采访过程中，北京高院立案庭法官还向笔者演示了北京法院自主研发的多元调解案件信息系统和在线调解平台的功能，整个操作过程简便快捷。多元调解案件信息系统不但实现了多元调解全程留痕、全程监管，也为规范案件管理、考核、经费发放提供了信息化支撑。而在线调解平台则彻底为当事人减少了时间和空间成本，充分展现北京法院多元调解工作的智能化水平。

“多元化纠纷解决机制改革是历史与时代赋予我们的使命和职责，我们将以创新的思维、脚踏实地的工作作风，以‘首善’为标准完善多元化纠纷解决机制，让人民群众享受到改革带来的获得感，为把首都建设成为法治中国首善之区和国际一流的和谐宜居之都作出更大的贡献！”马强对笔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