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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泰山并不陌生，先后攀登了2次。但在今年十一长假即将来临的时候，还是经不住闺中密友的怂恿，第三次去感受了五岳独尊的魅力。

驱车赶到泰安市，已是晚上九点多了。天阴沉沉的，飘起了星星点点的雨丝。因为是突起的游兴，我们来时穿着很单薄，现给凉风一吹，只觉得浑身凉飕飕的，只好去初易莲花简单购置了几件衣物，然后找住处。旅游高潮已近尾声，老板给我们打了5折。旅店下面正好有餐厅。我们放置好东西，去餐厅吃了火锅，一来可以对付咕咕直叫的肚子，二来还可以温暖一下瑟瑟发抖的躯体。几个女人离开家庭的束缚，没有老公在一旁吹胡子瞪眼指责，没有孩子拉胳膊扯腿累赘，我们放开了身心，敞开怀神侃，说到尽兴处，还要了斤当地泰山牌白酒，推杯交盏，好不快乐。最后竟然感觉晕晕乎乎的，急忙相互搀扶着回去睡觉。

人躺在床上，大脑可没有停止思维，做了一夜关于泰山的梦，一忽儿在十八盘上奋力登攀，一忽儿在天街上呼朋引伴。友扣门催起的时候，好像还没有爬到玉皇顶。打开床头灯一看才四点，便抱怨打扰了梦境，蒙着被子赖在床上不肯起。荷花嘻笑着把我拉起来，说如果不是因为下雨，我们夜里一点就应该起床去爬山的。那样到达山顶正好可以观看日出。迷迷糊糊坐起来，荷花硬给套上鞋子，连脸也没有洗就披头散发相跟着出门了。其实素面朝天来泰山顶礼拜膜，也是心中一个小秘密吧，我真的不愿涂抹上世俗的脂粉来打搅这座神山的清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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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达泰山脚下，仰视过去，晨雾笼罩的泰山宛如洗浴中的少女，又象罩着面纱的新娘，显得那么朦胧、羞涩，静静地等待着我们去顶礼膜拜。

本来打算从红门开始登山的，但考虑到明天要上班，时间紧急，回去还想顺便看一下大汶口文化遗址和曲阜，需要保留一点体力。最后一致通过坐大巴至中天门的计划。

景点大巴引领着我们来到中天门，登山活动真正开始。这时天已经大亮了。雨还在慢条斯理地下着，重山、流泉渐次可辩，松柏墨绿，秀木参天，秋霜把一些树叶度上层金黄色，宛如给崔嵬的大山覆盖上一层浓淡相宜的巨毯。雨中的泰山显得那么秀美而富有诗意！

一千年前，杜甫就是在烟雨蒙蒙中登上泰山，并留下“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千古绝唱。而今，天公作美，给了我们和杜甫一样的礼遇，我们当然没有水平吟咏出如此脍炙人口的诗篇，但雨中的泰山，一定会给我们留下别样的感受。

心情归心情，雨具还是要准备的，我们以五元钱两件的价格买了一次性雨衣套在身上。身旁的行人大都是和我们一样的打扮，互相打量着彼此笨拙的模样，感觉很滑稽，不由得相视一笑。因为领教过山顶的严寒，我提醒还穿着短袖的荷花在石阶旁边的摊位上租了棉大衣，又在？租了台傻瓜照相机。一切准备就绪，我们上路了。

脚下的石阶湿漉漉的，身边的岩石湿漉漉的，或近或远的树木湿漉漉的，连心情也被雨水象浸泡得湿漉漉的。我小心翼翼攀行在窄窄的石阶上，遵循着“爬山不观景，观景不爬山”的原则，缓缓而行，一边走一边饶有兴趣地欣赏两旁的石刻。

3

中国古代石刻是华夏数千年文明史中的一枝奇葩，如果用“琳琅满目”、“美不胜收”来形容，也毫不过分，泰山的石刻又是其突出的代表。自秦至今，历朝历代，几乎从未间断，石刻内容十分丰富，多为见景生情，抒怀题咏，对泰山壮丽的自然景观起着“点睛”的作用，仿佛是无声的导游，在与自然的结合上，体现了“天人合一”的境界。因为我们是从中天门开始登山的，错过了沿途许多有观赏和考证价值的石刻，这不能不说是一大憾事。 

雨水浸润过的石刻，愈加显得遒劲有力。抚摸着这些字体，我仿佛穿越时空，触摸到到此一游的历代先贤们跳动的脉搏，一股怀古之情不禁从心底幽幽荡起：浓郁的墨香犹在，飘逸的墨韵尚存，留下这些墨迹的人却永远消逝了，但泰山作证，他们曾经来过，如此足矣！即便那些梦寐以求永生不死的王侯将相们，不是一样没能摆脱无常的安排吗？倘若人们能感悟于厮，世间遍会多一分洒脱和宽容，少一些困扰和纷争，那么现代人患忧郁症之类疾病的可能就会相应减少了。

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上，我看到苍劲有力的两个字“果然”，觉得很有意思，是慕名而来的游客发出的慨叹吗？“泰山果然如此雄伟！”“风景果然如此秀丽！”“江山果然如此多娇！”……我们可以尽情放飞想象的翅膀去理解石刻者的初衷。还有一块石刻写的是“暂避红尘”四个字，感觉很符合我们这些慕名而来探访者的心境，离开喧嚣的尘世，跋山涉水远道而来，不就是为了暂时避开红尘的纷扰？不就是为了寻求这份难得的清静？攀登到“人间天上”的石刻前，我跑过去，站在四个大字的正中间，一手托着“人间”，一手托着“天上”，让荷花给留了影。我是一介凡夫俗子，从熙熙攘攘的人间走来，还要回到那个光怪陆离的花花世界中去，但此刻的我，怀揣着一颗朝圣般的心情来拜谒你，泰山！我愿意匍匐在你脚下，做那个手持莲花的女子……背靠着湿漉漉的岩石，任山风吹乱发髻，伸展开双臂傻傻地站立在过去和未来的交接口上，忘记了自己从何而来，又要向何而去。泰山，在公元两千零七年的秋日，一个来自豫东的小女子，瞒着老公不携幼儿，来拜谒你了。也许不久的将来，我同所有的逝者一样会悄无声息从你身畔走过，从这个世界走过，你记忆中会储存风雨中我痴痴投你怀抱的身影吗？

泰山的石刻也给了我些微遗憾，竟然有部分行政官员勒石为铭，似乎只有留下 “墨宝”，才能彰显他们对旅游对风景的关怀和重视。其实这是对名胜景观和古人今人的不尊重。试想，有多少当官的“墨宝”能像泰山石刻那样留传下去成为文化？人走政息，更多的是今天不当官，明天题字就会被人铲得不见踪影。这些领导者的题词，似乎放在纪念馆的留言簿中更合适些。

4

一路走走停停，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薄薄的雨衣如同虚设，鞋子也进了水，衣服几乎湿透。荷花好像比我有耐力，依然健步攀登，有时候还要拉我两把。她担心租来的军大衣淋湿不好交差，索性翻穿过来，头发不知什么也披散开了，一缕一缕地贴在脸上，搭在背上，因为激情难抑还时不时高声唱上几句抒情歌曲，我也忍不住附合，虽然五音不全，却感情四溢，跑掉的女声二重唱惹得行人对我们侧目微笑。有个小伙子走过我们身边时善意地提醒荷花：“大姐，你衣服穿翻了。”“呵呵，谢谢。我是故意，翻穿大衣里朝外，寻找的就是这样一份飘逸。”我被她的回答笑得几乎透不过气来。“笑什么笑！你不知道自己多狼狈呢。”我们甩掉往日里的淑女形象，象两朵烂漫的野菊花一般，在泰山的风雨里尽情绽放。狼狈，但是更畅快!李健吾的《雨中登泰山》，或许尽兴也不过于此吧。

但是激情归激情，体力却消耗到极点。我央求荷花到石崖下休息一会。“你看人家。”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我看到两个瘦弱的中年人用一副简易的轿子抬着一对父女在艰难攀登。轿子是由一把竹藤椅和两根木棍绑制而成。这就是泰山上的挑山工了。坐在藤椅上的父亲大致有30多岁的样子，胖胖的，起码有80公斤，怀里还抱着一个十多岁模样的女儿。父女两的重量几乎把两个挑山工的背压成90度角，登山的时候，他们两手牢牢抓住肩膀上的木棍，咬着牙狠劲站立，每迈一个台阶，都要深深呼出一口气。为防止轿子倾斜，前面的要压低木棍，后面的要尽量抬高。尽管如此，坐在上面的父女依然吓得大喊大叫，呵斥着两个汗流浃背的挑山工。我对那对养尊处优的父女投去愤怒的目光。但是我不敢、也没有权力让他们从挑山工的肩膀上走下来，而且这样的做法也一定也招致挑山工的反对，他们要以自己廉价的劳动力来养活老婆孩子，我有什么资格去扼断他们的活路？我又有什么资本去指责那对给予他们生的希望的父女呢？忽然联想起10多年前登泰山时遇到的一个老太太来，老人大概70多岁的光景，背负着装有6块青砖的布兜在十八盘上躬身前行。我看她气喘吁吁，主动要求替她背一下。老人坚决拒绝，她说自己在泰山极顶的玉皇庙里许了愿，后来愿望实现了，今天就是坐了轮船、汽车、火车等交通工具，从几千里之外风尘尘仆仆赶来还愿的，她不能功亏一旦，累死也要自己爬上去。我被老人的执着感动了，陪她走了很长一段。有个人陪伴在左右，也能给她些微慰藉吧。当年遇到的那位老人是为了还自己许下的心愿，而这两个挑山工，挥汗如雨地负重前行，不也是为了心中美好的愿望吗？他们想要给亲人富足的生活，那些掉在湿漉漉的石阶上摔成八瓣子的汗水，在他们看来也许是老婆孩子幸福甜美的笑颜。不一样的愿望，却是一样神圣的付出。此刻的我，除了侧身避让开道路，还能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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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越下越大，一路停停走走，终于过了十八盘，烟雨中隐隐出现几角琼楼玉宇，南天门到了。有一条狭长的石板路横亘在前面，这就是有名的天街了。天街上风声很大，听上去好像大海汹涌起伏的波涛，又似千军万马在奔腾，似乎一不小心，就会被刮进万丈深渊。气温也更低了，我的一身装束根本挡不住风雨交加的寒冷侵袭，尤其因为被雨淋透，风吹过来全身冰凉，上下牙齿直打哆嗦。套在外面的雨衣早被风吹成了条状，荷花说好像仙女的彩练。我们做出飞翔的姿势，在天街尽头的小亭子旁边照了相。因为登玉皇顶心切，我们没有参观著名的碧霞祠。

再往前走，游人好像少了许多，看来风雨中坚持到最后的寥寥无几，我感到十分骄傲和自豪。终于到达海拔1536米高的玉皇顶了，俯首望去， 20米开外的树木和山峰都消失在云海里，四周白茫茫雾腾腾一片，恍然进入仙境，“是烟是雾，我们辨认不清，只见灰蒙蒙一片”，此种境界不正是为了我们准备的吗？我们聊发少年轻狂，纵情高歌，狂呼乱吟，浓雾遮住了我的羞涩，结婚十七年后我在泰山之巅对几百公里之外的老公喊出了“我爱你”，可笑的是招来老公的一顿呵斥：“神经病啊你！我正在开会。”现在想来还觉得忍俊不禁。

既然到了玉皇顶，玉帝还是要参拜的。步入玉皇庙，但是烟火缭绕，罄钟相鸣，香雾胁裹着雨雾袅袅而上，仿佛要把那些沉重的心愿带往天庭。殿前有个很大的香炉，上面挂满了铜锁，据说是同心锁，是恋人们许愿的地方。但是挂上锁许了愿，真的就可以白头偕老吗？现在社会离婚率持高不下，劳燕分飞的夫妻中就没有在这里许过愿的吗？想到这里，我觉得自己有点求全责备，会触怒那位高高在上的玉帝的，赶紧点燃高香，虔诚地对玉帝顶礼膜拜，祈求这位唯我独尊的天神给我的亲人朋友带来平安吉祥和幸福。

至此，我的泰山之旅结束了。雨中登泰山，“有雨趣而无淋漓之苦”，诗意的泰山给了我们别样的感受。